芬蘭政府最近正在推廣國內的新銳設計到亞洲，選定了亞洲幾個主要城市，包括香港、上海、台北、首爾、東京...等地推廣。在台北與超酷的「好氏研究室」合作，在好氏的複合式空間裡舉辦Pop-Up Shop與講座活動。我代表印花樂，本次受好氏之邀，與Milla進行以「印花」為主題的對談。
其實之前就已經對Kauniste的作品不陌生，他們的品牌已經發展到日本，乾淨溫柔的風格在日本相當受歡迎。
晚上與Milla在好氏碰面時，她首先用日語跟我打了招呼，旋即吐吐舌頭，表示她在日本待太久了，一時忘了在這裡要用中文；但這樣的開場令人安心，Milla是個個性親切可愛的女生。
我們兩個品牌都在2008年所創立，也都用「鳥」作為品牌標誌。
更巧的是，我們送給彼此的見面禮，都是自己品牌所設計、代表明年一整年的年曆巾...只是Milla的年曆巾充滿北歐的乾淨簡練風格，而我的則描繪了以幾年為主題的台灣土地風情。
諸多巧合，讓我們的談話從一開始就充滿默契。
以下是關於當晚對話的重點紀錄，我盡可能呈現出兩個品牌的對照性，讓大家進而瞭解關於如此不同的環境背景，究竟會如何影響、並形塑出雙方的品牌——
◆ 經營模式
難得遇見另一位印花品牌的創辦人，我最感好奇的，是Kauniste的經營模式。
印花樂的商品，都是由自己的內部團隊所設計，我作為設計總監，直接帶領設計師們創作出符合印花樂風格與理念的作品；但是Kauniste並不親自帶領設計師，而是由Milla與許多芬蘭印花設計師、插畫家們合作，由她精選、組合出最適合表現Kauniste的作品。
◆ 製作
印花樂的作品，都在台灣製作；台灣早期作為紡織品的製造大國，即使已經經歷過工廠外移、老化...的過程，如今仍是有部分碩果僅存的工廠可以為我們生產商品，但辛苦之處在於需由我們自己將這些零星分布在台灣各地的廠商們連結成生產鏈。
Kauniste的公司位在芬蘭，鄰近波羅的海三小國，據說搭船只要約兩個小時的距離，在這些地方還有許多紡織品製造商，他們就是Kauniste的合作對象。而如今因為在日本也有Kauniste的市場經營，所以部分商品也會委由日本製造，或是中國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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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hoto from http://www.kauniste.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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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hoto from http://www.kauniste.com |
◆ 色彩
Kauniste的作品都非常乾淨簡練，但用色豐富，Milla說，芬蘭的氣候與環境對他們的色彩運用影響很大。芬蘭一年有超過三分之一的時間都是冰天雪地，人們會有大量的時間需要待在家裡，所以特別重視能帶來溫暖與實用的居家紡織品運用；同時，對比於戶外的蒼白灰暗，他們希望能在屋裡看見更明亮繽紛的色彩，於是這就成了北歐布料設計的基調：居家實用，且色彩繽紛明亮。
另一方面，Milla也認為她的色彩運用很大一部分受到「傳承」的影響。在北歐，每個家庭幾乎都會有從祖父母、或更老的長輩...那裏所傳下來的古董陶瓷器皿，Milla在現場的簡報照片中，就展示了一套她從祖母那裡傳承、有著可愛藍色印花的茶器。她也會將這些古董器皿轉化為色彩運用上的靈感。
接著Milla轉而問我在台灣的色彩經驗，我說，在台灣和北歐的情況完全不同。台灣相對沒有那麼鮮明的四季景色差異，也沒有那麼深厚的色彩傳統，但台灣是個陽光很飽滿的地方，整體而言色彩印象是濃烈的；人們不會特別喜歡待在家裡，而喜歡往外跑，因此過去對於居家佈置其實不會特別講究...
但我認為這正是這個世代台灣設計師的機會，我們沒有什麼傳統，也相對沒有包袱，可以用這個世代的觀察與品味，重新提出台灣的設計樣貌，並帶領大家逐漸去思考，可以如何用圖案和色彩豐富自己的生活。
不過儘管我們在色彩的養成背景上如此不同，Milla和我對於如何創造品牌裡的色彩，卻是有類似的看法。她強調她的布料色彩，都是由印花師傅手調出來，是色票上「找不到的顏色」，而且布底色一定是白色。
我則喜歡形容自己的用色是「說不出名字的顏色」，也是透過台灣的印花師傅手工層層調製而出的顏色，顯得溫柔、層次豐富而耐看，每次看、在不同的燈光、環境底下，都會顯現出不一樣的感覺，這是我們在色彩上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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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花樂的第一件作品是書衣 |
Milla很好奇關於印花樂的「第一件作品」，她自己的第一件作品是Tea Towel(茶巾)，除了因為茶巾的面積很大，很好作為印花的表現，它也是北歐生活的必備紡織品，掛起來裝飾牆面，或擦拭碗盤。
其實也是聽了她的解說我才恍然大悟，以往我總以為茶巾只有擦拭碗盤的功能，但Milla解釋說，以我們互贈對方的年曆茶巾而言，其實會將它掛在牆上欣賞一整年，等一年過了才取下來使用——「原來這才是年曆茶巾的正確用法！」
我的第一件印花樂作品則是「書衣」，我本身很著迷於書本閱讀，第一次發現世界上竟然有「書衣」這種東西，可以好好保護書和閱讀隱私，儘管台灣當時還很少人這樣使用，但第一次開發商品就決定要做做看書衣...這些年來，曾經以為看書的人變少了，書衣應該也不會有人要使用了吧？但沒想到至今仍是品牌的暢銷商品，看來愛書人不論時代如何變化，都還是想好好保存自己的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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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hoto from http://www.kauniste.com |
◆ 印花趨勢
Milla以自己的作品為例，分享了一些印花趨勢。她說自己的圖案設計一開始都是以布料的整體畫面去想，不會特別考慮連續性，也因此當裁下布料的不同部位時，會得到不一樣的圖案，這是樂趣所在。但自從網路銷售盛行之後，因為消費者會反應「買到的和網路看到的不一樣！」所以她也漸漸地將規則的連續印花作為設計主軸。
但有趣的是，她強調自己偏好設計大的圖案——「因為這樣在滑手機時，圖案才看得清楚！太細小的圖案會看不到呀！」
我倒是從來沒有想過從消費者的瀏覽行為來回頭檢視自己的設計，但我覺得很有趣、也深受啟發，我的圖案多是連續而較細小的設計，但在這消費與體驗行為都在改變的時代，若從設計與時俱進的觀點來看，也許我也該來想想大家如果不是走到商店裡，從螢幕上看到的印花樂商品印象又是什麼樣的呢？
◆ 設計，開心就好
我向Milla表達，我覺得雖然設計理念很重要，我也的確希望透過帶有環境故事的印花可以傳遞訊息，但終歸而言，我希望大家至少能「享受」設計本身的美好與樂趣，享受印花與色彩的豐富感，讓自己的生活變得更愉悅。
Milla表示她十分認同我的看法，事實上在北歐這樣設計傳統深厚的地方，已經有太多經典之作、大師前輩...將北歐設計型塑出相當高遠的格局；功能性的、簡練樸實的、厚重的、永恆的...相對於北歐設計通常予人的印象，Milla更希望她的設計只是單純帶給大家女性化而溫柔的美好感覺——「Joyful」她用了這個字：愉快。
就像她有一幅充滿斜線色塊的印花，靈感來源竟是「派對撒的彩色紙而已！」
有何不可？聽了她的說明讓人心情都愉快起來。設計，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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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hoto from http://www.kauniste.com |
◆ 印花應用在生活中
最後有觀眾希望Milla分享印花如何使用在芬蘭人的生活中，Milla說她其實沒特別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印花在芬蘭的生活中太普遍了，尤其是在非常生活化的、甚至是家用消耗品上，更是需要使用印花。例如說，抹布。
這真的很顛覆台灣人對印花應用的想像，我說，因為台灣人認為印花是特別的、有珍貴感覺的東西，所以大多只會在能夠表現自己的包包、衣服、配件...上使用，家用品是會弄髒、要更換的東西，所以不可能使用印花！
「但它如果跟你的相處時間那麼久，不是更應該用個漂亮一點的，讓心情比較好嗎？」Milla反問，包括我在內，相信在場的台灣人們聽到這句話覺得深受「文化衝擊(Culture Shock)」之餘，應該也忍不住開始反思「對呀，為什麼不呢...？」
當然，印花在生活應用的部分，還是與各地的價值觀、習慣...等有關，不過與一位來自印花之國「芬蘭」的設計師如此談過之後，才能更深刻體會，正是因為如此將「印花」與「色彩」融入生活中，真正從生活觀點來思考設計，才能成為我們如今所認識的芬蘭。
這真是個心靈與靈感都收穫豐富的夜晚，很感謝主辦單位的邀請，也對自己正在做的事多了點信心和期望，雖然台灣距離真正將設計融入生活的日子還有一段路，但作為正在推動這樣的理想的設計師，我們知道未來在哪裡，也將持續在這條路上持續綻放我們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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